第78章 “二混子”刘毅
小张叫张一德,今年23岁,个头一米七八不算矮,可长得有点黑,其貌不扬吧还一脸的青春痘。他开车技术不错,工作还算认真,不过有个缺点,就是那眼神经常色迷迷的。我以前特讨厌这一类“猥琐男”,后来我发现连很多不“猥琐”的男人也这样,我就“顺其自然”了。况且,我现在要用一个迟到后的“补救诀窍”,还需要小张配合一下。
这诀窍是史际明传授的。他说,假如你偶然迟到了十分八分,你就先不要进办公室,去别的地方玩半小时,然后再回去。这样同事们会以为你比他们来的还早,只不过你又出门干别的工作去了。
我这会儿采取的就是这个办法。我已经迟到了十多分钟,那我干脆就在外面跟小张聊它半小时再说吧。
我要跟小张聊,他自然求之不得。他问我,方科长,听人说公公是军区的大领导啊?我说,啥领导,原来当顾问,去年就离了,现在就是个老百姓。我正想问问你呢,你知道东边新建的那个干休所吗?他将来就去那儿。他说,我知道呀,快盖好了。那挺荒凉的,附近什么都没有,年初才修好了一条马路,还是断头路,就到干休所的院子为止。”
我一脸的失望:“我的天,那怎么住啊?”
小张说:“不过那边建设的倒是挺快,我估计用不了两年,那一片儿就能发展起来。”
他忽然又说:“这样吧方科长,哪天你没事,我也清闲的时候,我拉着你过去看看。别看直线距离不远,可那边正修路,要绕远,有个七八里呢。”
我俩正聊着,忽然从南门那边传来一阵叫骂声。我和小张循声望去,只见两个人在那儿打起来了。其中的一个,就是总务科的刘毅。
我支下车子就要过去看看,小张忙拉住我说:“别理他方科长,那刘毅两天不惹事他就难受,根本不把领导放眼里,没看咱站上头头都躲他远远的。”
我知道总务科有这么一个“刺头”,但这小子不大正经上班,我一共也没见过他几次。不过既然碰上了,我也不能甩头走开,那也显得我这“副科长”太掉价了。于是我对小张说:“没事,我就去问问怎么回事。你忙你的去吧。”
我走过去的时候,刘毅显然没有意识到来了“领导”(尽管这领导小点,还是个副的),他还在那里发飙。
刘毅今年二十五,西瓜头外加圆墩墩的个子,前脑门烫着一溜卷卷毛,上身是大红色的绸汗衫,下身是深蓝色喇叭裤。在这个年代做这样的打扮,基本上就属于“不良青年”一类的。只见他张牙舞爪,正追着揍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。那人穿的是蓝帆布的工作服,衣服上满是土,鼻子直冒血,他挨了打却并不还手,只是一边躲避一边想逃走;但刘毅撵着他不放,一直追到了我的眼前,我伸手将他拦住了。
“刘毅!干嘛你,你怎么打人哪!”我斥道。
刘毅看见是我,皱着眉头喊:“方子荷你别管。妈的这小子使坏,把我摔沟里了,老子今儿非让他知道厉害不可。”
那男的叫道:“你胡说,那又不是我挖的沟。我好心安上一块板子,我是做好事,你凭什么打我?”
我问那男的:“你是哪儿的,到底怎么回事?”
他说:“我是三建公司三工区的。这条沟是安装工区挖的管道沟,他们本来铺了个宽板子,可能是昨晚让人给偷了。我好心临时找块板子搭上,他没走好自己掉沟里,非说是我的事儿。你说哪有这个道理。”
我见那人用手背抹鼻子,忙找出一块纸巾递给他,然后冲刘毅说:“你讲理不讲理啊,你掉沟里怎么赖人家。你赶紧给人道歉。”
“不用不用。我还得赶着去上班,谢谢你啊!”那人擦了两下脸上的血,感激地看看我,点下头,匆匆地走了。
刘毅似乎还意犹未尽,一个劲儿冲人家背影吆喝:“哎哎,你他妈的摔了我就算完了,你等着,下次碰见我还饶不了你。”他只是在那瞎吆喝,却没动地方。
我说:“行了吧你,你自己不好好走道,找什么事。”
他歪头瞅着我,讥讽道:“没看出来啊,见义勇为是咋的?他是你什么人啊你护着他?”
这时我们科的谭红旗赶来了。他看看现场,没发现“受害者”,就问我:“怎么样,没事了吧?”又朝向刘毅,叫着他的外号训斥他:“刘二混,你小子要么十天半月不见孩儿,来了你就闹事。”然后又朝我说:“走吧方科长,别理他。”
我俩转身就走,刘毅还在后面叫唤:“回来回来,方子荷你警察啊你管这么宽?他把我的腿摔破了,怎么办……”
谭红旗比我小三岁,在我们科分管“保卫”。政工科在办公楼的楼下,有两间房子:副科长熊孝文和谭红旗、小丁在东屋,我和年逾不惑的老毕在西屋。
回办公室的路上,谭红旗提醒我说,方姐你小心刘毅点。这小子是街痞子出身,有一帮狐朋狗友,而且报复心特强,啥坏事都能干出来。
我说:“咱这是单位,将近一百口子人,怎么连这么个小混混都管不了,这不笑话嘛。”
谭红旗说:“站上的那俩‘高粱’(**老高,站长老梁)都等着退休了,怕得罪人,闲事不管。不过我不怕那小子,他敢惹你,我去收拾他。”
我这才想到,谭红旗如此及时赶到“现场”,应该是司机小张给他报了信。小谭怕我吃刘毅的亏,才出来“见义勇为”的。
回到办公室,我正想跟老毕说说“刘刺头”,只听房门一响,进来的正是那个二赖子刘毅。
他一脸坏笑走到我桌前,朝我一哈腰,伸出一只手说:“方科长,对不住,我这几天没来上班,所以刚听说你升了副科长。我这给你道喜。”
我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没理会他那只手,却教育他说:“道喜不敢当。就希望你以后注意点,别动手动脚的,打人犯法,知道吗?”
刘毅觉得丢了面子,脸立时阴了下来,叫道:“什么意思,你闹明白好不好,是那小子先把我摔沟里了,把我腿摔断了。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向着他?”
老毕一边说他:“刘毅你吆喝什么,怎么跟方科长说话呢。”
“你滚蛋。”刘毅张口就骂,“我他妈的又没跟你说,你管什么闲事。”
老毕不吭声了,我却火了,我使劲推他一把:“刘毅你干嘛!这是在单位,你耍什么二百五。你马上去拍个片子,腿真断了,我去找他们单位协调;你腿要什么事没有,你就是寻衅滋事。我先把你送派出所去,你信不信?”
刘毅没想到我竟然动手推他,更没想到我上来就拿“派出所”吓唬他。面对我这个“另类”的“科级领导”,他有点蒙。
前两天,卢家沟派出所的所长方亮来找谭红旗,说什么“治安联防”的事儿。正好我也在场,谭红旗给我介绍,说是“你们本家”。我俩一聊,发现我们不光是“本家”,而且可能还“沾亲带故”。因为老家(我爷爷家)都是山东临沂,我爸出生的那个村,跟方所长老家那个村只相距六十里,方所长就开玩笑地说“五百年前是一家”。
我们聊了一个多钟头,临走方所长说:“行啊本家,以后有事尽管说。”他自然是“客气客气”,也就因为他这一客气,我朝着刘毅就冲出了那么一句话。
刘毅可能知道卢家沟派出所的所长也姓方(他不知道那只是巧合),没准是我的什么亲戚也难说,所以没敢再叫唤,气哼哼地转身就走,一边走一边念叨:“行行,你厉害,你厉害,哥们认栽,哥们认栽行了吧。”
我这人心太善,我以为他真“认栽”了呢。不料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到自行车棚去推自行车,走两步觉得不对劲,一看两个轮子全都瘪了,再一细看,原来气门芯让人给拔掉了。
这个点儿快黑天了,也没地方去修车,我只好将自行车放下,出大门去坐公交车。
路上我只想一件事,就是怎么收拾这个缺德的“刘二混”。
